人物
时段
朝代
诗文库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一○○
来喻所云,皆学者不能无疑之处。
然读书则实究其理,行己则实践其迹,念念乡前,不轻自恕,则在我者虽甚孤高,然与他人元无干预,亦何必私忧过计而陷于同流合污之地耶?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
熹适承枉顾,示以长笺,称道过实,决非浅陋所敢当,不敢自辨数也。
至谓程氏二书出于记录之馀,不能无误,诚如所论。
向来所以各因本篇而存其姓号以相别者,正谓是尔。
然言有似是而实非者,有似非而实是者,非好之笃、玩之深而辨之明者,或未能无误也。
暇日见过,得面叩其一二,幸甚幸甚!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六九
临行所说务实一事,途中曾致思否?
观之今日学者不能进步,病痛全在此处。
但就实做工夫,自然有得,未须遽责效验也。
仁字想别后所见尤亲切,或有议论,因来不妨见寄。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一○○
讲学持守不懈益勤,深慰所望。
又闻颇有朋友之助,当此岁寒,不改其操,尤不易得也。
更愿相与磨厉,以造其极,毋使徒得虚名以取实祸,乃为佳耳。
前书絜矩之说大概得之。
二字文义,盖谓度之以矩而取其方耳。
今所示数条,各以鄙意附于其后,却以封还,幸试思之。
来说大概明白详细,但且于此更加反复,虚心静虑,密切玩味,久之须自见得更有精微处,不但如此而已也。
承欲见访,固愿一见,但远来费力,不若如前所说,著实下功。
果自得之,则与合堂同席亦无以异也。
乡来蔡君今安在?
能不受变于俗否耶?
《大学》之道,莫切于致知,莫难于诚意。
意有未诚,必当随事即物,求其所以当然之理。
然观天下之事,其几甚微,善恶邪正、是非得失未有不相揉杂乎芒芴之间者。
静而察之者精,则动而行之者善。
圣贤之学必以践履为言者,亦曰见诸行事皆平日之所素定者耳。
先生之教必曰知之者切而后意无不诚,盖若泛论知至,如诸家所谓极尽而无馀,则遂与上文所谓致知者为无别。
况必待尽知万物之理而后别求诚意之功,则此意何时而可诚耶?
此正学者紧切用功之地,而先生训释精明,诚有以发圣贤未发之蕴。
窃尝体之于心,事物之来,必精察乎善恶之两端,如是而为善,则确守而不违;
如是而为恶,则深绝而勿近先生勾去此并上二句。),亦庶几不苟于致知,而所知者非复泛然无切于事理;
不苟于诚意,而好善恶恶,直欲无一毫自欺之意。
敬守此心,无敢怠忽,课功计效,则不敢以为意焉。
如此用力,不知如何?
知至只是致知到处,非别有一事也。
但见得本来合当如此之正理,自然发见透彻,则所知自切,不须更说确守深绝而意自无不诚矣。
传之二章释「自新新民」而结之以「君子无所不用其极」者,言皆欲止于至善也。
盖自致知以至修身,无非所以自新也。
自齐家以至平天下,无非所以新民也。
凡此八者,诚《大学》之条目。
然必曰止于至善者,深言择善不可以不精耳。
夫善一也,有至善则有未善先生改云:「善而未至。」),所以言择善之难如此,过则失中,不及则亦未至于中。
宜其应事接物之际,固有欲为公而反遂其私,欲为义而乃徇乎利,厚薄轻重,泛然而应,不得其当。
是皆知之有未切也。
补亡之章谓用力之久而一旦廓然贯通焉,则理之表里精粗无不尽,而心之分别取舍无不切。
是必加之以积习之功,庶乎廓然贯通,然后可以言止于至善之事乎。
苟未至此,则分别取舍于心当如何?
一事自有一事之至善,如仁敬孝慈之类。
忿懥恐惧,好乐忧患,人之所不能无者。
然有一于此,则心不得其正。
何哉?
盖此心不可以顷刻而不存,苟喜怒忧惧一萌于中,则心有系累,不特不能帅乎气,而气反得以动其心矣。
故当忿懥之时,唯有忿懥而已。
既以忿懥为主,尚何心之可存?
恐惧之类,莫不皆然。
圣人于此深欲学者常存此心,无少间断,喜怒哀惧犹不可有,而况于旷荡外驰,邪辟妄念以为此心之累者乎?
故曰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矣。
以此意体之如何?
有喜怒忧惧,则四者之发不得其正;
无喜怒忧惧,则四者之发何不正之有?
絜矩之道,推己度物而求所以处之之方。
故于上下、左右、前后之际,皆不以己之所不欲者施诸彼而已矣。
然皆以敬老、事长、恤孤之三者推之,以见民心之同然。
故下文极言好恶不可以异乎人,而财利不可以擅乎己,苟惟不然,皆取恶之道也。
是则一章之意无非发明「恕」之一字。
上章既言所藏乎身,不恕则不能喻诸人矣,于此复推广之,以极其所不通之意。
恕之为用,其大如此,求其指归,则不过孝、弟、慈三者。
行乎一家,推而至于治国平天下,同一机而已。
孝、弟、慈,非恕也。
自身而家,自家而国,自国而天下,推之者近,施之者广,必与人同其欲而不拂乎人之性,兹其所以为恕。
以此观之,是否?
此段说得条畅。
「致中和」注云:「自戒谨恐惧而守之,以至于无一息之不存,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。
自必谨其独而察之,以至于无一行之不慊,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」。
夫喜、怒、哀、乐未发谓之中,戒谨恐惧,所以守之于未发之时,故无一息之不存而能极其中。
发而皆中节谓之和,必谨其独,所以察之于既发之际,故无一行之不慊而能极其和。
天地之所以位者不违乎中,万物之所以育者不失乎和,致中和而天地自位、万物自育者盖如此。
学者于此静而不失其所操,动而不乖其所发,亦庶几乎中和之在我而已。
天地万物之所以位且育焉,则不敢易而言之。
未识是否?
其说只如此,不难晓,但用力为不易耳。
勉旃勉旃。
「凡事豫则立」一节,言与事、行与道皆欲先定于其初,则不跲不困、不疚不穷斯有必然之验。
故下文自不获乎上、不信乎朋友、不顺乎亲而推之,皆始于不诚乎身而已。
然则先立乎诚为此章之要旨,而不明乎善则不可以诚乎身也。
今欲进乎明善之功,要必格物以穷其理,致知以处其义,夫然后真知善之为可好而好之,则如好好色;
真知恶之为可恶而恶之,则如恶恶臭。
明善如此,夫安得而不诚哉!
以是观之,则《中庸》所谓明善,即《大学》致知之事;
《中庸》之所谓诚身,即《大学》意诚之功。
要其指归,其理则一而已。
是否?
得之
「费而隐」章,引鸢飞鱼跃之诗以明其旨。
程夫子以为子思吃紧为人,与必有事焉而勿正之意同,活泼泼地。
窃以为子思之言无非实理,而程夫子之说亦皆真见。
今又得先生窜定此章,反复开晓,昭然义见。
耽玩久之,心融意释。
夫形而下者,道之用矣,必有形而上者为之体。
其用广,夫安得而不费?
其体微,又安得而不隐?
体用显微,初无间绝。
人惟睹其用之显而不见其体之微也,是以终身由之而不知。
子思于是托鸢鱼以明此理之昭著,而其所以然之故,则亦可知其隐然为难见也。
夫见于鸢鱼者尚尔,而况自夫妇隐微之间极而至于天地广博之际,化育流行,洪纤高下,莫不皆然?
此理固非偶然者,而亦孰与之哉?
子思之言精密峻洁,而程子之论无纤毫凝滞倚著之意,非先生其孰知之?
大意如何?
只是如此,更宜详味。
二十七章始言道之体极于至大而无外,道之用入于至小而无间。
非至德之人,不足以疑之。
中言至道之凝,非大小精粗举而并行,则不足以凝是道也。
末言所处之无不宜,所以极言至道之凝其效如此。
然大小精粗之旨,诸家所论不同。
张子逐句为义,吕氏因之,以一句自相反覆为说,游氏以逐句相承接为说,杨氏以逐句上一节承上节、下一节承下节为说,却以温故知新为道问学之事,敦厚崇礼为道中庸之事。
兼而读之,亦足以发明大旨。
然分比精密,条理该贯,终不若以尊德性为存心之本,而极乎道体之大;
以道问学为致知之本,而尽乎道体之细。
遂以广大高明、温故敦厚为存心之属,以精微中庸、知新崇礼为致知之属,于是犁然各当于人心,使学者有用力之地而不悖乎名义之纷纭也。
窃尝玩索所谓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者,指致广大而言也;
不以一毫私欲而自累者,指极高明而言也。
乍读两句,似若一意相同。
然试体之,一以私意自蔽,则心不洪放而狭隘迫窄,何以致广大乎?
一以私欲自累,则此心沉溺而昏暗卑陋,何以极高明乎?
此二句若相似而实不同者,妄意如此。
是否?
得之
末章八引《诗》,前五条论始学至成德疏密浅深之序,后三条皆所以赞不显之德,前此盖未有发明斯义若此昭著明白也
今观「尚絅」一条,则知为己之学不可以徇名,而入德之方皆由乎己而已。
进而至于「亦孔之昭」,则谨独之行已著。
又进而至于「不愧屋漏」,则谨独之效益彰。
其曰「奏假无言」,所以言其德之已成。
又曰「不显惟德」,所以言其德之至盛。
先之以不赏不怒而民自畏劝,终之以笃恭而天下平也。
夫自下学谨独之事积而至于笃恭而天下平,则其存心也愈谨而进德也弥盛。
复三引《诗》,以叹咏不显之德固不在乎声色之末,亦非「德輶如毛」之可比。
极论其妙,不若「无声无臭」之诗为可以形容其不显之至耳。
窃尝谓此章之旨正与首章相应。
首章论道体之大端,故以性、命、教之三者言之于始。
然必戒谨恐惧而存其未发之中,必谨其独而保其既发之和。
中和之至,所以能位天地、育万物者,盖其德之盛同乎天而然也。
《中庸》之书所以始于是者,其旨深哉。
有志于学者,可不知天德之在圣人者为如何?
于此宜尽心焉尔。
未审是否?
「亦孔之昭」是谨独意,「不愧屋陋」是戒谨恐惧意。
「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」,不但终食之间而已也,虽造次必于是。
不但造次而已也,虽颠沛必于是。
盖欲此心无顷刻须臾之间断也。
及称颜子,则曰「三月不违」,于众人则曰「日月至焉」而已。
今学者于日月至焉且茫然不知其所谓,况其上者乎?
克己工夫要当自日月至焉推而上之,至终食之间,以至造次,至颠沛,一节密一节去,庶几持养纯熟,而三月不违可学而至。
不学则已,欲学圣人,则纯亦不已,此其进步之阶欤?
下学之功诚当如此。
其资质之高明者,自应不在此限,但我未之见耳。
「不忮不求,何用不臧」?
贫与富交,彊则忮,弱则求。
人惟中无所养,而后饥渴得以害其心也。
故不能自安于贫,而有慕乎彼之富。
此心一动,物欲行焉,故虽可已而不已。
孟子所谓宫室之美,妻妾之奉,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类,盖有不可胜穷之私。
由是以失其本心,而忌嫉忮害生焉。
否则谄曲以求之,而不自知其为卑污浅陋之甚也。
子路之志不牵乎外物之诱,夫子称之,欲以进其德。
惜乎不能充此而上之,至有终身诵之之蔽。
不然,箪瓢陋巷之乐当与颜子同之。
日用功夫信乎不可遽已也!
是如是。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一○○、《朱子论学切要语》卷一
葬事不易,便能了办,丧礼尽诚,不徇流俗,此尤所难。
更宜深念闵、卜二子除丧而见之意,以终礼制,区区之望也。
彼中朋友用功为学次第如何?
便中喻及。
向时每说持敬、穷理二事,今日所见,亦只是如此。
但觉得先后缓急之序愈分明亲切,直是先要于持守上著力,方有进步处也。
《孟子》说性善及求放心处,最宜深玩之。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一○○、《朱子论学切要语》卷一
前此所示别纸条目虽多,然其大概只是不曾实持得敬,不曾实穷得理,不曾实信得性善,不曾实求得放心,而乃缘文生义,虚费说词,其说愈长,其失愈远。
此是莫大之病。
只以其间所论曲折及后段克伐怨欲、乡原思学、瞻忽前后之类观之,便自可见。
若果是实曾下得工夫,即此等处自无可疑。
纵有商量,亦须有著实病痛,不应如此泛泛矣。
曾子一段文意虽说得行,然似亦未是真见。
似此等处,且须虚心涵泳,未要生说,却且就日用间实下持敬工夫,求取放心,然后却看自家本性元是善与不善,自家与尧舜元是同与不同。
若信得及,意思自然开明,持守亦不费力矣。
「君子而时中」,却是《集注》失于太简,令人生疑,今已削去。
只见存文义已自分明,若不为此句所牵,则亦无可疑矣。
恐枉费思索,故并及之。
然其切要功夫,无如前件所说。
千万留意也。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五五、一四七
所论「仁」字殊未亲切,而语意丛杂,尤觉有病。
须知所谓心之德者,即程先生谷种之说。
所谓爱之理者,则正所谓仁是未发之爱,爱是已发之仁耳。
只以此意推之,更不须外边添入道理,反混杂得无分晓处。
若于此处认得仁字,即不妨与天地万物同体。
若不会得,而便将天地万物同体为仁,却转见无交涉矣。
仁、义、礼、智,便是性之大目,皆是形而上者,不可分为两事。
颜子之勇,只以曾子所称数事体之于身,非大勇者,其孰能之?
克己之说未为不是,但如此言语上理会,恐无益耳。
其他数条似皆未切。
大抵前后见舜弼讲论多是不切己而止于文字上捏合,所以无意味,不得力。
须更就此斡转,方有实地功夫也。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一○○
示及疑问,且当如此涵泳,甚善。
致知工夫,亦只是且据所已知者玩索推广将去,具于心者本自无不足也。
敬子远来不易,其志甚勇,而功夫未密,更宜相与切磋,更令精细平稳乃佳耳。
观其病痛与长孺颇相似,所以做处一般,不知吾人所学且要切身,正不以此等为高也。
若亲养未便,亦须委曲商量,不须如此躁迫也。
伊川告词如此,是亦绍兴初年议论,未免一褒一贬之杂也。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一三二
所谕敬字工夫于应事处用力为难,此亦常理。
但看圣贤说「行笃敬」、「执事敬」,则敬字本不为默然无为时设,须向难处力加持守,庶几动静如一耳。
克己亦别无巧法,譬如孤军猝遇彊敌,只得尽力舍死向前而已,尚何问哉?
周舜弼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四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五○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学行典卷九○
示喻为学之意,大概不过如此。
更在日用之间实用其力,念念相续,勿令间断。
李晦叔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八六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六二
承书,具审比日所履佳胜。
大祥想已过,终身之慕,亦何日而忘邪!
持敬读书只是一事,而表里各用力耳。
若有所偏,便疑都不曾做工夫。
今且逐日著实做将去,未须比量难易,计较得失,徒然纷扰,不济事反害事。
要令日用之间只见本心义理,都不见有它物,方有得力处耳。
所问祭礼,各以所见报去,可更详之。
户曹多学《礼》,说唐人议论,可试扣之,可检看也。
江法掾清苦力学,不可多得。
人之所见要亦未能尽同,但偏执不通,轻于述作,此为大不便耳。
舜弼今岁复在何许?
令弟想亦时收安问,为况复如何耶?
未由面会,千万自爱。
程氏《祭仪》谓凡配止以正妻一人,或奉祠之人是再娶所生,即以所生母配。
煇窃谓凡配止用正妻一人是也,若再娶者无子,或祔祭别位,亦可也。
奉祀者是再娶之子,乃许用所生配,而正妻无子,遂不得配享,可乎?
程先生此说恐误。
《唐会要》中有论,凡是嫡母,无先后,皆当并祔合祭,与古者诸侯之礼不同。
《古今家祭礼》中亦有此段,但恐彼无本耳。
夫主不可以二者也,四明高氏之说云耳。
煇详此意,谓有宗子之家主祭,故庶子止以其牲祭于宗子之家可也,是不可以有二主也。
今人若兄弟异居,相去辽远,欲各祭其父祖,亦谓不可以二主乎?
兄弟异居,庙初不异,只合兄祭而弟与执事,或以物助之为宜。
向见说前辈有如此而相去远者,则兄家设主,弟不立主,只于祭时旋设位,以纸榜标记,逐位祭毕焚之,如此似亦得礼之变也。
更详之。
魏公赠谥只告于庙,疑为得礼。
但今世皆告墓,恐未免随俗耳。
更冀裁之。
大抵读书当择先儒旧说之当于理者,反覆玩味,朝夕涵泳,使与本经之言之意通贯浃洽于胸中,然后有益,不必段段立说,徒为观美而实未有得于心也。
李继善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八八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六三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礼仪典卷九二
嫡子已娶,无子而没,或者以为母在宜用尊厌之例,不须备礼。
宗子成人而无子,当为之立后,尊厌之说非是。
嫡子死而无后,当谁主其丧?
若已立后,则无此疑矣。
昨者遭丧之初,服制只从俗,苟简不经,深切病之。
今欲依古礼而改为之,如何?
服已成而中改,似亦未安,不若且仍旧。
政和仪》六品以下至庶人无朔奠,九品以下至庶人无志石,而温公《书仪》皆有之,今当以何者为据?
既有朝奠,则朔奠且遵当代之制,不设亦无害。
但志石或欲以为久远之验,则略其文而浅瘗之,亦未遽有僭偪之嫌也。
尝见前辈说,大凡志石须在圹上二三尺许,即它日或为畚锸误及,犹可及止。
若在圹中,则已暴露矣。
虽或见之,无及于事也。
此说有理。
《檀弓》云:「殷练而祔,周卒哭而祔,孔子善殷」。
程、张二先生以为须三年而祔,若卒哭而祔,则三年却都无事。
《礼》卒哭犹存朝夕哭,若无主在寝,哭于何处?
若如《左传》杜氏注、《士虞礼》郑氏注所说,于经又未有所见,不知如何?
《周礼》卒哭而祔,其说甚详。
殷礼只有一句,馀不可考。
孔子之时犹必有證验,故善殷。
今则难遽复矣。
况祔与迁自是两事,谓既祔则无主在寝者,似考之未详。
若谓只是注文,于经无见,即亦未见注疏之所以不可从者,不当直以注为不足信也。
《檀弓》既祔之后,唯朝夕哭拜朔奠,而张先生以为三年之中不彻几筵,故有日祭。
温公亦谓朝夕当馈食,则是朝夕之馈当终丧行之不变,与《礼经》不合。
不知如何?
此等处今世见行之不害其为厚,而又无嫌于僭,且当从之。
纳主之仪,《礼经》未见。
《书仪》但言迁祠版于影堂,别无祭告之礼。
周舜㢸以为昧然归匣,恐未为得。
先生前书又云诸侯三年丧毕皆有祭,但其礼亡,而大夫以下又不可考,然则今当何所据耶?
横渠说三年后祫祭于太庙,因其祭毕还主之时,遂奉祧主归于夹室,迁主、新主皆归于其庙,此似为得礼。
郑氏《周礼注》大宗伯享先王处,似亦有此意。
舜弼所疑,与熹所谓三年丧毕有祭者,似亦暗与之合。
但既祥而撤几筵,其主且当祔于祖父之庙,俟祫毕然后迁耳。
比已与敬子、伯量详言之,更细考之可见。
李敬子余国秀(宋杰)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八七
燔气质躁迫,每于先生强探力取之戒、积渐涵泳之训玩味用功,但临事时终觉为害。
今只靠定视听言动,常于此四事上著力,又以义理融液之,颇觉得力。
然终是病根常在。
不须如此做伎俩,但才觉时便克将去,莫更计较功效迟速也。
后段放此。
燔窃谓颜子「四勿」,今人非不欲如此,只为不知其孰为礼,孰为非礼。
颜子所以才闻「克复」之语便知请问其目,才闻「四勿」之语便承当去,虽是资质绝人,亦必是素于博文约礼上用功。
今之学者且先以博约为先,而「四勿」之戒随其所知施之应酬,渐渐望其贴近,庶有实效。
既知如此,何不用力?
然博文约礼亦非二事,而异时之深纯亦不外乎今日之勉强也。
燔窃妄谓性之者多由内以达诸外,而自不废夫在外之功;
反之者多资外以养乎内,而始有契夫内之理。
如颜子之「四勿」,曾子之「三省」,与夫博文约礼、动容正颜之事,皆资外养内之事也。
今之学者唯当悉意于此。
勿之省之亦由内,要之内外不是判然两件事也。
燔窃谓先生教人,只是欲人持敬致知,克己以复其性,其间条目却自多端。
自做功夫看,即自见得,不须如此泛问也。
燔谓《敬斋箴》后面似少从容意思,欲先生更著数语,使学者遵守,庶几无持之太甚,转不安乐之弊。
前已言之矣。
燔祖妣捐弃,朋友以刘辉嫡孙承重事见告,遂申州以请于朝,续准报许。
后见范蜀公亦尝论及,乃知非苟然者。
舜弼始终以为此事只当从众。
今事已无及,但朋友间不幸而值此,不知当如何?
若父是祖之嫡长子,己是父之嫡长子,即合承重无疑
如其不然,则前日之举为过于厚,亦不必以为悔也。
朋友之问,则但当以礼律告之,不可使人从己之误也。
当言循理守法,不当言从众。
燔尝疑伊川平日断不肯与人作墓志,不知其意何在。
太中及明道,又却用之。
而其叔父侄女之类,亦复自作,何也?
伊川先生初无断不作志之说,疑以不能甚工于文,又或未必得其事实,故少作耳。
集中亦有叔父墓志者,施之于家,可无前二者之虑也。
燔家中旧有祖产,今欲禀家叔诸房,各以人口多少备办经用,储之堂前,以为久远团栾之计。
然众志难谐,未有所处。
诸位各办岁计,其力不能办者如之何?
此须熟虑,博访其宜,不可草草也。
燔免丧之后,亲戚朋友劝以赴部,以病不能行。
或以为教官可以请祠,燔欲姑守前志,且为养病读书计。
未知不仕之意有何义理,只可自以大义裁之,不须问人,亦非它人所能决也。
若无正定义理,则为贫而仕,古人有之,不须如此前郤也。
燔尝谓欲君德之美,当重保傅之选;
欲士风之美,当正教取之法;
欲吏道之良,当久其任;
欲民俗厚,当兴礼乐;
欲彊甲兵,当仿寓兵之意;
欲足财用,当急农之务。
大概是如此。
然须更读书穷理,博观古今圣贤所处之方,始有实用,不为空言也。
燔谓后世人才不振,士风不美,在于科举之法。
然使便用明道宾兴之论,伊川看详之制,则今之任学校者皆由科举而出,亦岂能遽变而至道哉?
明道所言,始终本末次序甚明,伊川立法,姑以为之兆耳。
然欲变今而从古,亦不过从此规模以渐为之。
其初不能不费力矫揉,久之成熟,则自然丕变矣。
燔谓释老之学所以舛谬,只缘不能致知,但据偏见直情径行,所以与吾道背驰。
使其能求通于圣人,则其所至岂小小哉。
又尝求二氏之学所以盛衰之故,释氏主于心,缘其就根本上用力,故久而愈炽;
老氏主于身,缘其所执亦浅狭,故久而微削。
且熟观义理,久之自然精密,未须如此桩定死法也。
燔外家司姓,外祖早世,外曾祖复子一戴姓者。
戴死无子,只一女,舅氏为之服三年丧,且合葬祖茔,祠之家庙。
屡禀之舅氏,迁戴氏葬之它所,改外祖合葬外(不是)祖母之侧,除戴氏之享,使其女主之。
量分产业,使之备礼。
事今虽未行,而朋旧多以为然。
续又思之/(云云。)初说甚善,然「亦有」一句未是,以《河广》之义推之可见。
「又思」以下,则又过矣。
不共戴天,谓父母见杀而其人不死者耳,移之于此,似非其伦。
若果如此,则《礼经》何为而制服邪?
夫死而嫁,固为失节,然亦有不得已者,圣人不能禁也。
则为之制礼以处其子,而母不得与其祭焉,其贬之亦明矣。
燔见朋友间多有增亲年以希恩霈者,且悔之,又恐兄弟间有坚欲陈乞者。
燔以为不若作一状子刺破,乞备申省部照会,方为坚决。
兄弟若欲陈乞,但委曲为陈不可诬亲以欺其君之意足矣,何必作此痕迹邪?
燔因与朋友论及冒贯赴试事,以为岂可不攻。
独国秀以为不须攻,幸一言以定众志。
不知要如何攻?
若只经官陈状,乞泛行约束,即不妨。
若指名告示,聚众殴击,则非所宜矣。
燔窃谓明德新民不是自己一切事都做了后,方去新民,随所及所值而为之耳。
两语有病。
至善乃万理尽明,各造其极,然后为至。
至善是自然底道理,如此说不得。
「至善」,如尧舜文王之为圣,汤武之为征伐,周公之为臣,孔子之为师,伊尹之为志,颜子之为学。
又谓至善在己,则为天命之性;
在事,则为率性之道;
推之天下,则为修道之教,此圣人之事也。
若学者,则就教上寻求向上去,到得极处,皆只一般,元无加损。
说得未是,亦不须如此闲说。
「知止能得」,燔尝谓洞然无蔽之谓知,确然有实之谓得,明则诚矣。
近之,但语未莹。
知善之明也,得身之诚也。
近之。
「虑」谓知之尤精而心思所值无不周悉。
是。
燔谓知止则志不惑乱而有定向,志定则此心无扰而静,心静则此身无适而不安。
心静身安则用自利,事物之来,不特能即事见理,又能先事为防。
如「后甲三日」、「后庚三日」之云,其于事之终始先后、已至未然皆无遗鉴,皆无失举矣。
如是而后为得其所止,则可以谓之诚有是善而诚极是矣。
此段得之
燔谓「知」则知其所当然,「虑」则并极其未然。
知是闲时知得,虑是到手后须要处置得是。
燔谓「知止」有明而未诚处,「得止」则一一皆诚矣。
到得至诚田地上面,更有变化不测在。
未须如此闲思想。
看文字且理会当处义理,渐觉意味深长乃佳,如此支离,不济事也。
燔谓《大学》之意当持敬以养其所知之本,格物以广其所知之端,使吾心虚明洞彻,举无不烛,则是非当否各以呈露,而至善所在自不容有所蔽矣。
周舜㢸以谓知止者,非万理并皆昭彻然后谓之知止,一事便有一理,即其所知而求得其所止。
所谓能得者,非是动容周旋各当其则,一事得其所止,如仁敬孝慈之类,皆为至善。
若必以动容周旋当则言之,则将使学者没世穷年无复可以知止而得其所止矣。
经之所言是学之等级,然知有浅深,得有大小,存乎其人,难以一概论也。
物有本末(云云。),燔谓先后之中更有轻重,本末之先后重,始终之先后轻。
不须如此分别,枉费心思,道理又不如此,无益而有害也。
燔谓注文于「明明德于天下者」之下,似少自己推之之意。
经文次序已自详悉,何用更说?
《或问》于明明德于天下处,只言诚意正心脩身,而不及致知,又益以亲亲长长而不及齐家治国平天下,愿闻其指。
致知所以明之,亲亲长长即齐家之大者。
平天下之事,盖新民之极功,则用益广而法宜益详。
今考传文,则皆感发维持之意,而不及乎它,似未免乎略。
平天下章以絜矩推之而详言同货利、公好恶之事,其法可谓详矣,何谓略耶?
大学》传九章「其家不可教」,窃疑「可」字当为「能」字。
彼之不可教,即我之不能教也。
可之与能,彼此之词也。
若作家不能教,则不词矣。
传之九章,大率皆躬行之事,而未及乎为政,八章亦然。
成教于国,则政事之施在其中矣。
但须以躬行为本,故特详之,本末轻重固自不同也。
宋杰尝于「亲爱而辟」上用功,如兄之子,常欲爱之如己子,每以第五伦为鉴。
但爱己子之心终重于爱兄之子。
「常欲」二字即十起之心也。
须见得天理发见之本然,则所处厚薄虽有差等,而不害其理之一矣。
燔近于家间区处一二事,便觉上下睽隔,情意寖薄。
欲遂置而不问,则诸事不整。
不知且只于身上自理会,莫屑屑问它如何?
威如之吉,反身之谓也。
宋杰尝观传文论脩身在正其心,尝每用力自克,亦颇得力。
敬子不以为然,以谓若论是当,须还是喜怒中节乃可。
然宋杰今日之所谓得力者,乃是随意之所便者以致力,而实未深察夫不能自已者也。
正心之功若自知至意诚中来,则不须如此安排而自无不正矣。
未到此地,则亦随力随分省察持守可也,不须如此计较。
且向格物处用功,乃为知所先后耳。
燔谓喜怒忧惧之气心实帅之,帅稍动摇,气不听命,则必有是四者之累。
学者固当逐件上用功,然非先正其帅,亦未见其为全功也。
如此则与此传文意全然背戾矣。
试更推之,如何?
诚意谨其发,正心存其体。
又曰诚意者,实所发于我而我命之,心正则不问寂感而本体常在。
两条说意诚皆未安。
宋杰尝观传之六章注文释自欺谨独处皆以物欲为言,《或问》则兼气禀言之,似为全备。
此等处不须疑,语意自合有详略处也。
宋杰窃谓动于物欲而假善以自欺,易识而易治;
杂于气禀而为善之不切,难识而难治。
欲得精察气禀之为害而克治之,当以何道?
考之经文可也。
燔居常好善恶恶,觉得直是分明。
然或至自伤其和,而施之于人亦多彊猛固必,而无容养之意。
夫好恶真切如此而病复随之者,何哉?
此等处自觉是病,便自治之,不须问人,亦非人所能预也。
康叔临以为一物格则一知至,燔谓所谓物格者,乃众理俱穷,相发互通,以至透彻,无复馀蕴,然后为格。
若谓一物明一知进则可,一物格一知至则不可。
伊川先生曰:「今日格一件,明日格一件」。
叔临又谓《或问》所谓内外昭融,内谓理之在己者,外谓理之在物者。
内谓理之隐微处,外谓理之周遍处。
燔谓释氏不务格物,而但欲自知,故一意澄定而所见不周尽。
吾儒静以养其所知之本,动以广其所知之端,两者互进,精密无遗,故所见周尽而有以全其天然自有之中。
大概近之,然亦未尽。
《或问》所谓诣其极而无馀,随所诣无不尽,燔谓诣其极犹渠成,随所诣犹水随渠至。
譬喻未精,然亦不须如此模写。
程先生说学者之知道,必如知虎者。
燔谓不待势法迫驱而自不能已,无所为而乐于为之者,真知者也。
然知而习,习而熟,又精思而后浸得其真,非一知即能洞彻也。
此亦以中人言之,前已略论之。
宋杰读书,遇晓不得处,即掉下再三读之。
竟不晓,即置不复问,不知其病何在?
其病在是。
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(宋杰)
人之过恶,岂可轻论?
但默观之而反诸己,或有未明,则密以资于师友而勿暴于外可也。
论天地之所以高深(燔)
天之外无穷,而其中央空处有限。
天左旋而星拱极,仰观可见。
四游之说,则未可知。
历家之说乃以算数得之,非凿空而言也。
若果有之,亦与左旋拱北之说不相妨。
如虚空中一圆毬,自内而观之,其坐向不动而常左旋;
自外而观之,则又一面四游,以薄四表而止也。
康节天地自相依附之说,燔以为此说与周子《太极图》、程子动静无端、阴阳无始之义一致,非历家所能窥测。
康节之言大体固如是矣,然历家之说亦须考之,方见其细密处。
如《礼记·月令》疏及《晋·天文志》皆不可不读也(近见一书,名《天经》,只是近世人所作,然类集古今言天者极为该备,不知曾见之否?)
鬼神之所以幽显,上蔡云:「动而不已,其神乎?
滞而有迹,其鬼乎」?
燔谓鬼虽为屈,久而必散,似无滞留于迹之理/(云云。)神显而鬼幽,上蔡滞而有迹之语诚如所论,其它大概亦是如此。
然夫子所以答季路之问者,又所当思也。
小学》注子事父母、孙事祖父母同。
燔谓诸父诸母亲同服同,而不及之者,何哉?
诸父异宫,非可以遍诣而定省之
且若如此,则将不得专乎事父母矣,此爱敬之等差也。
程先生齐不容有思之说,燔尝以为齐其不齐,求与鬼神接,一意所祭之亲,乃所以致齐也。
《祭义》之言似未为失,不知其意果如何?
《祭义》之言大概然尔,伊川先生之言乃极至之论,须就事上验之,乃见其实。
程先生云,致知之要,当知至善之所在,如父止于慈,子止于孝之类。
燔谓物之大旨各有精要,若泛求之,殆亦徒为纷纷,无所底止。
伊川先生所论格物功夫数条须通作一义看,方见互相发明处,如此一条,须与求其所以奉养温凊之法者通看也(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六二。又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神异典卷四、学行典卷一一一。)
晋论 南宋 · 唐仲友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八六二、《悦斋文钞》卷七
晋纲失驭,五胡乱华。
元皇以化龙之祥,协金陵之庆,保有江东,不绝晋之社稷,传世十一,享国百有馀年。
于时卿相大臣则有王导、卞壸、温峤、蔡谟、谢安父子之俦,岳牧将帅则有祖逖、陶侃、刘洪、周访、桓、庾弟兄之辈,幕府庾翼、江道、郗超、王珣之属与其谋,偏裨刘遐、毛宝、桓伊、刘牢之之徒为之战。
盖尝击楫誓师,束载厉兵,争衡河洛之区,驰驱赵魏之境。
然而功丧于垂成,谋沮于将举,民虽降不能援,地虽得辄复失。
季野覆师于代陂,深源挫衄于山桑仁祖失律于许昌,万石狼狈于涡颍。
元子西至灞上,北征枋头,皆以不利而退。
牢之一胜涧洛,引旆邺都,亦以轻进而败。
及至刘裕,以不世出之英资,总南北之豪杰,悉荆吴之精锐,东擒慕容,西灭姚泓,中原之境未复其半,而晋之鼎祚已迁,天下之势竟裂而为南北矣。
议者因谓江淮山西之将,吴楚非持久之兵,建业异建瓴之势,自守可以仅存,征伐不足取胜,至乃绝望经纶,甘心僻陋,跨荆益以闭关,恃江汉而设险,安居猛虎之侧,甘寝积薪之上,弃彼乐土,使为匪人。
呜呼!
是皆闻其声而不见其形,齐其末而不揣其本者也。
且以将之难得耶,韩信何以有必胜之智?
兵之不精耶,项羽何以有横行之威?
地之非利耶,吴越何以主上国之盟?
三者皆非所患,则晋之不竞,盖有由矣。
宣王之攘夷狄也,必曰内修政事。
政事者国之本也,名分非政不定,制度非政不立,甲兵非政不强,财用非政不足,号令非政不行。
故曰: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。
政不正则君位危,君位危则大臣悖、小臣窃,若是则危亡颠覆之是忧,何恢复之图哉!
武帝骄淫,纲纪寖弛,孝惠愚弱,祸乱繁兴,政事之大坏,干宝论之详矣。
元皇以一州临极,主弱臣强,五马之谣,始为戎首,几事不密,终贻陵辱。
明帝以岐嶷之资,神谋内断,制胜帷幄,遂取鲸鲵,晋之威令几于复振,而天命不佑,享国日浅。
继以成、康、穆、哀,四世短祚,委裘主祭,政出他人。
苏峻、祖约滔天于其前,庾亮、桓温觊觎于其后,海西昌邑之诬,简文同总已之听。
及元恶自殒,太后还政,仅成淝淮却敌之功,已惑国宝肤受之愬。
道子、元显,以昏虐斲丧,王恭、仲堪,以逆乱相煽,安恭不辰,事同赧献,政之大略可得言矣。
迹其典型纰缪,忠逆混淆,庆赏刑威,扫地几尽。
含垢匿瑕,则偷安旦暮;
危言正论,则取祸顷刻。
不讨郭默谓之遵养时晦,分任三桓以为经远无竞。
登天折翼,仅止士行之志;
溯风拥扇,尚污元规之尘。
自古政事陵迟,未有若斯之甚者也。
故详周札之议而知逆党之无惮,察周顗之死而见大臣之修怨,览周谟之论而识将帅之非人,感抚筝之歌而悟谗谄之得志,观冶城之对而恨清谈之败俗。
内治若此,虽以金城天府之国,百万精锐之师,储械若山,积粮如坻,犹将外侮内陵,救过不暇,况复贪功之臣经营望表,窃命之将假威勤王,适足以启寇丧师,招权助虐耳,何益于中兴哉!
向使王敦既夷,桓温已死,君臣辑睦,及閒暇之时明其政刑,使赏罚有章,贤佞各得,张礼义廉耻之维,劝忠良骨鲠之士,归威福于九重,达号令于四海,然后兴利补弊,训农治兵,观衅而动,仗义以吊伐,虽犬羊之众,戎马之强,何战而不胜,何攻而不克哉!
奈何明帝、温峤天不假年,武帝、谢安合非同志,此义士之所以痛心,君子之所以慨叹也。
呜呼!
帝王之兴当有功德,天人所助在于信顺,晋之开基,义乖臣子,贻谋不远,取笑后人,使英材之君掩面知愧,其能保江南之业,亦云幸矣。
故曰:人众能胜天,天定亦能胜人,吾于晋见之矣。
朱文公语录 南宋 · 林希逸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二七
《正蒙》中「地纯阴」、「天浮阳」一段,说日月五星甚密李闳祖录)
此段本言右行,朱文公以为甚密,则未尝不是之也。
先生曰:「窃恐所谓日月右转者不是如此。
天行至健,一日一夜一周天,必差过一度。
日一日一夜周恰好,月却不及十三度有奇。
只是天行极速,日稍迟一度,月又迟十三度有奇耳」。
因举陈元滂云:「只似在圆地上走,一人过急一步,一人差不及一度,又一人甚缓,差数步也廖德明录)」。
此言窃恐则非定论。
义刚归有日,先生曰:「公这数日也莫要闲」。
义刚言:「伯靖在此数日,因与之理会天度」。
问:「伯靖之说如何」?
义刚言:「伯靖以为天是一日一周,日则不及一度,非天过一度也」。
先生曰:「此说不是。
若以为天是一日一周,则四时中星如何解不同?
更是如此,则日日一般,却如何记岁?
把甚么时节做定限?
若以为天不过,而日不及一度,则趱来趱去,将次午时便打三更矣黄义刚录)」。
此数语乃辩伯靖所言之非,今史馆书援以为證。
程子言曰「升降于万里」,是言黄赤道之间相去三万里,天、日、月、星皆是左旋,只有迟速。
天行较急,一日一夜绕地一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,而又进过一度。
日行稍迟,一日一夜绕地恰一周,而于天为退一度;
至一年方与天相值,在恰好处,是谓一年一周天。
月行又迟,一日一夜绕地不能匝,而于天常退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,至二十九日半强,却与天相值恰好处,是谓一月一周天周谟录)
程子所言升降三万里,乃是郑康成南戴日下一万五千里之说。
今语录以为黄赤道之间,恐门人误记也。
但此言月行一日一夜绕地不能匝,今史馆书以为月亦一日绕地一周。
周舜弼墓志铭嘉定九年 南宋 · 黄干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六○、《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》卷三五、同治《德安县志》卷一○
君讳字舜弼姓周氏
其先会稽人,八世祖勍仕南唐李氏,有军功,官至御史中丞,徙居江州瑞昌县,今为南康军建昌县人
君资强毅,果于为善,有不善立改。
其接物温然。
少警敏嗜学,两预乡荐。
文公朱晦庵先生南康,君抠衣登门,尽弃其学而学焉。
昼抄夜诵,精思笃行。
南康武夷且千里,有重冈复岭之阻,君尝往就学。
先生临漳,去武夷又千馀里,其地为闽广之交,瘴疠之乡,君又往求卒业。
既归,温绎所闻,以书请益,先生答曰:「讲学持守,不懈益勤,深慰所望。
当此岁寒,不易其操,尤不易得也」。
居家孝友,母丧,蔬食三年,治丧悉用古礼,斥去浮屠老子法,乡人多效之。
先生又以书劳之曰:「居丧尽诚,不徇流俗,此人所难」。
其见称重如此。
先生没,伪禁方严,君冒隆寒,戴星徒走,偕乡人受业者往会葬,年逾六十矣。
家故贫,事孀嫂,抚兄之子,极其敬爱。
交朋友,处乡闾,无间言。
君生于绍兴辛酉,其卒以嘉泰壬戌
葬于甘泉乡箬坑之原祖妣彭氏墓左,嘉定戊辰七月也。
娶李氏,有淑德,尽妇道,后君三年卒,其葬以君之祔穴。
子三人,晔、炳、昭,皆业进士,炳亦预乡荐。
女适进士蔡枢、崔若讷、黄万英。
先生以孔孟周程之学诲后进,海内之士从之者郡有人焉。
先生没,学徒解散,靳靳守旧闻,漫无讲习,盖微言不绝如线,独康庐间有李敬子燔、余国秀宋杰、蔡元思念成、胡伯量泳兄弟,帅其徒数十人,惟先生书是读。
季一集,迭主之,至期集主者之家,往复问难,相告以善,有过规正之,岁月浸久不少怠。
干始仕江湖间,因得交于其徒,心忻然慕之,愿卜居五老三峡间,从诸君后,未能也。
嘉定丙子,自汉阳道过其里,集中来会者十七八,皆佳士也,何其盛哉!
于是君之子晔述其父之行,拜且泣曰:「吾父入闽,与子交最厚。
墓木拱矣,铭未立,将有待也。
子辱与吾党之士游,又辱过其里,敢请」。
又泣曰:「自先生南康,吾乡之士始知学。
自吾父入闽,士始不远千里从学。
吾乡之为季集,亦吾父发之。
今没而无传焉,敢固以请」。
呜呼,舜弼之学行,脩诸身,行于家,又取信于乡人,使吾师之道讲习不辍。
今吾病且老,不能遂卜居之志,将以季集之约,归语其乡人,使行之。
文之不至湮晦,非舜弼之力欤?
遂不辞而为之铭曰:
庐阜兮苍苍,彭蠡兮汤汤。
地灵兮钟秀,物产兮多良。
诸儒兮励志,吾道兮有光。
夫君兮始倡,没世兮不忘。